《壇經》首段,既是惠能經歷過的某一剎那之剪影,亦是他的一生之概述。這段經文包含了三密相應的訊息。「昇高座」是身密,「說摩訶般若波羅蜜法」是語密,授予的「無相戒」是意密。
惠能昇高座說法,本身揭露了其種子的內涵。事實上,說法的方式繁多,但惠能的種子之說法形態,無疑皆為「昇高座」。因為他自弘忍處得到印可後,等待了多年,專心一意就是要獲得說法資格。當正式取得資格後,他以說法人的姿態,說法四十載來完成一期生命。由於他的說法種子力量強盛,幾乎可以肯定,惠能生生世世都是一位證道者和說法人。
表面上,《壇經》述說的是一位名叫惠能的人之證道故事。但這個故事卻跟每個人都有莫大關係。惠能的故事提醒我們,不論人生舞台大小,出身何處,只要有人生目標與使命感,就有重要的角色可以擔綱。人人都可在自己的現有崗位上發揮所長,去助人助己成佛、締造幸福的人生。
人生若有目標與使命感,自會堅定不移,持續以相同的立場,去做相關的工作(例如般若行)。只有這樣,才有可能把相同的生命力(例如無相,視每一瞬已然絕對),貫注入每一個法住法位的剎那中,薰染每一顆流動的種子。若同一顆種子,多次受到光明薰染,那麼這顆種子重現之時,自會形成更光明的物質世界(即外境、色)和精神世界(即內境、心)。惠能的故事啟迪我們,若今生成佛,自會生生世世成佛。相反亦然。
《壇經》講求「般若行」。「般若」指「空」的智慧;空即是無限可能性。當佛陀指出每個人都充滿無限可能性時,意味著每個人都有齊一切可能性之種子。畢竟,萬有只可從無窮而生,卻不可從毫無而有。而那些含藏著一切可能性的種子,《楞伽經》分別以佛菩薩乘種子、小乘種子、三乘不定種子、外道種子,以及闡提種子這「五種性」來概括之。
儘管每個人都有齊一切可能性的種子,但每個人的五種性種子之比例絕不相同。佛菩薩乘種子佔優者,自然容易成佛。相反,闡提種子佔優者,則較難成佛。但這並不等於後者絕不可能成佛,否則這違反了「空」的原則。而讓闡提乘種子佔優者成佛的唯一方法,就是有一位佛的澎湃生命力在其生命中示現,並讓之受到猶如冷泉瀑布灌頂的強大衝擊而深受感動,那怕就只有一瞬。唯有這樣,才有可能激發其稀少的佛菩薩乘種子發生作用。不過,稀少的佛菩薩乘種子始終不足以跟原有的大量闡提種子較勁。因此,有紀律地持續修行,不斷增持佛菩薩乘種子,就是堅決「洗底」的闡提種子佔優者的功課。
《壇經》明明說「四弘大願」,何以「無願」為成佛的三三昧之一呢?這與理解「無相」的邏輯相同,「無願」的前題是「有願」。若不曾「有願」,就根本沒有願可「無」。所以,下一步要瞭解的,就是「願」從哪裡來?
十二部經教示,所有菩薩都是乘願再來,許諾生生世世返回此土圓滿所願的。而各菩薩的願,皆從無始以來便烙印在其種子中,使其願形成一股堅實的慣性力(又名業力、羯摩力),足以讓菩薩重新出世時,自然而然地重拾本願。更重要的是,其羯摩力會隨著每期人生所作之功德,不斷優化種子,力量亦隨之而升級。《法華經》的常不輕菩薩便是一例。
事實上,這些菩薩都是大乘運動所建立的楷模,旨在向人們展示如何活出佛的生命。所以,只要我們對某菩薩的願生起敬意及歡喜心,便可把其願當成自己的願,致力投身該菩薩的行列中,分擔其工作。成為觀音菩薩見習生也好,普賢菩薩見習生亦得。
若想以菩薩的願當成自己的願,方法就是把「我」與所心儀的菩薩瑜伽在一起。從此,「我」就成了該菩薩的分身,所作所為皆以該菩薩的願為出發點。那末,所行的願就不是「我」的願,這就是「無願」的一種體現。
人能否衝破「相」到「解脱相」,全仰賴於他們的根源為何。此根源又名種子、阿賴耶、自性、本來面目。
種子會永恆地生起「自相」,決定人生故事的內涵。故此,種子跟修行成佛有著莫大的關係。若大部份種子之內容,都跟修行與成佛有關,那麼修行和成佛自會成為人生主調,並締造今生、往後每生、以至確認過去多生成佛的生命故事。
另一方面,佛都是具有「正見」和「正信」的人,他們見人人平等,信「除邪(見)行正(見)即無罪」。因此,「正見」和「正信」猶如般若行的導航,提供了人生方向與價值。而這般若行的慣性力,又會薰染種子,使修行成佛的內容更為充實。簡言之,般若行是一個循環不息的修行成佛之旅。若今生成佛,就代表永遠成佛。因此,今生成佛是關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