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4月15日星期二

敦煌寫本《六祖壇經》原文

自莫高窟文獻出土以來,堆積如山的卷軸改寫了歷史,特別是佛教史。曾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消聲匿跡的唐朝版《壇經》重見天日,惹起了佛教界與學術界的激辯。其中,最著名的是胡適在1930年發表的《神會和尚遺集》。當時胡適高舉「科學」精神的旗幟,利用「新出」而且「更古老」的文獻(即敦煌本《壇經》),試圖以「證據」證明惠能、神會一系的崛起,乃因神會巧用政治手段而生的產物。這一舉措,招致他和鈴木大拙在數年後,於夏威夷大學的《東西哲學》雜誌上展開了激烈的筆戰。

作為禪行者,筆者認為通過自身對《壇經》的學習(即「聞思」)和禪修的體驗(即「修證」),去辨別哪個版本更具真實性,才是最實際的做法。凡讀過《壇經》者,皆知道五祖弘忍傳法衣予惠能,乃因其偈符合「自取本性般若之智」的要求。所以,筆者認為可從惠能的心偈窺視祖師的證境,從而分辨到底敦煌本《壇經》是否更靠近祖師的教誨。現存的《壇經》有多個版本。惠能托人在西間壁上題的偈,在各個版本中所載的並不盡相同。最早的敦煌本所記載的偈有兩首,分別是:

一)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無臺,佛性常清淨,何處有塵埃?」
二)「心是菩提樹,身為明鏡臺,明鏡本清淨,何處染塵埃?」

而後期的其他版本卻只剩下一首偈曰:

三)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臺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?」

從以上三首偈可見,最明顯的差異在於第三句。故筆者嘗試以第三句作為切入點,闡述個人的觀點。

事實上,這三首偈所開顯的境界並不盡相同。「本來無一物」的重點是禪定中「無」的體驗,是超越「個我」所顯。而「佛性常清淨」和「明鏡本清淨」的重點則為禪定中「常」和「本」的體驗,這已是體驗到一切存在不生不滅的真相,實證始終不變的「真我」了。從境界上,「常」和「本」的體驗比「無」的體驗更能入世而又不執著於世間的一切,開顯出如來「真妄不二」的生命。更進一步而言,第一首偈的「佛性常清淨」,是禪定中「恆常現在」的順其自然、如其所是體驗,是「大圓鏡智」的「是怎麼樣,就怎麼樣」的具體證境。而第二首偈的「明鏡本清淨」,是禪定中「本來具足」的體驗,是直指本性、自性,即能生萬事萬法的原始生命力。

是故,第三首偈「本來無一物」乃禪定中「無」的體驗,僅僅超越「個我」所顯之境界,尚未能徹頭徹尾融入世間現象,將隱藏在現象背後的真實面,以自己的體驗加以實證。而前兩首偈所開顯的卻是禪定中「本來具足」的體驗(即「體」)和禪定中「恆常現在」的體驗(即「用」),故前兩首偈有著體用的關係。以體用不二故,這兩首偈確有並存的必要。

現以敦煌博物館藏之敦煌《壇經》寫本為底本,倫敦大英圖書館藏之敦煌《壇經》寫本為輔佐,校勘成此本經文。凡原文寫成簡體者,均轉寫成繁體字,如「一万」轉寫成「一萬」、「却向門前」轉寫成「卻向門前」;由於字義上沒有差別,故不予以標示。然力求存真,以便有心人繼續研究《壇經》,除引用《淨名經》(又名《維摩經》)時誤把「直心」寫成「真心」,以及「佛性」寫成「佛姓」而予以直接修正外,凡誤寫均依原文錄出。而為了幫助讀者瞭解各段落大意,遂以粗體字為記,引用師覺慧居士著《壇經禪心》之標題。至於標點符號、分段和增補文字,則以周紹良編著,北京文物出版社於1997年出版發行之《敦煌寫本壇經原本》為參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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